杜月钧靠坐在车窗旁,凝睇着窗外的美丽春景,眼角余光察觉到大伯母叶氏几度瞥过来的探究眼神,她索性回过头,笑咪咪的看着她,「大伯母,小五是脸上开了花吗?你一路上一直看啊看的,我都不好意思回头看你了。」
叶氏一愣,还没说话,坐在身旁的女儿杜月铮已忍俊不住的笑出来,「就是啊,母亲,虽然女儿也知道小五是咱们宁安侯府里长得最标致的姑娘——」
「大姊姊就别客气了,你才是咱们侯府里最标致的大姑娘呢,喔,小五知道了,大伯母一直看着我,是想听我赞美大姊姊。」杜月钧俏皮的眨眨眼。
「不是,不是,你这丫头,把大伯母都弄得哭笑不得了,」叶氏也忍不住笑了,「小五,不是大伯母说客气话,你这模样比铮儿更讨喜、更好看,等过一年,五官都长开,肯定是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。」
叶氏说的并非客气话,杜月铮是自己的女儿,五官承袭自己,已是京城才色出众的美人,可是天性使然,在外人面前总是神色淡漠的板着一张脸,看来不好亲近,若非亲近的人是不会知晓她外刚内柔的性子,而杜月钧小她两岁,生得软萌可爱,五官精致,眼眉含笑。
不过,若是一年前,她可不会这么赞美,毕竟一个小姑娘再怎么美若天仙,个性一旦执拗好强,也难以让人喜欢。
杜月钧从小心比天高,及长后更认为自己琴棋书画、容貌气度都不比姊姊差,只因父亲的嫡庶之别,处处落人一截,掐尖要强的善妒言行极为令人不喜。
可是一年前,一场落水意外,杜月钧昏迷不醒,足足卧榻三个月后才苏醒,没想到人醒后,竟然个性大变,说是看透了生死。
杜月铮看了母亲一眼,见她微微一笑,心知肚明母亲在想什么,看着调皮的朝自个儿眨眨眼的杜月钧,小五的性子的确是变化极大啊。
「大伯母,大姊姊这朵牡丹才真是富贵娇艳,小五再怎么倾城也比不上,你就甭客气了。」杜月钧拉着姊姊的手,娇俏的笑道。
杜月铮一袭织了暗金瑞云纹的月白襦裙,阳光从窗而入,映照了她半张如花似玉的脸庞,的确是个如假包换的美人胚子。
杜月铮抬手轻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,娴静一笑,「今儿出门吃了多少糖呢?」
「还没吃。」她笑咪咪的从桌上暗格拉了个抽屉,拿了块糖花就往嘴里放。
叶氏马上出口,「都十四了,怎么这么拿东西吃呢!」
「母亲,车里只有我们仨,何况,母亲是没见过小五在西郊满山找药草的样——呃……」杜月铮一出口就懊恼的轻咬红唇,歉然的看向妹妹。
「你又去山上了?小五,我知道你爹娘都不拘着你习医,但再怎么说你也是宁安侯府三房的嫡出姑娘,再怎么喜欢习医,也不需自己上山找药材……」
叶氏这一说便碎念起来,杜月铮几度要打断都无法,虽然,她多少也认可母亲的想法,杜月钧在一年前全心与自己争强好胜,卯着劲儿学习大家闺秀的才艺,虽然,原本三婶柳氏就教她学医,极有天分的妹妹也没落下,但大半时间可不是放在医术上,倒是大病一场后,一心扑在钻研医术上,还换成男装出去做铃医,甚至带着同样变装的丫鬟银心去山上找药材,都快成野丫头了。
杜月铮看着自己娘亲还在叨念,就握住妹妹软软的小手,愧疚极了。
杜月钧头垂得低低的,看似被念得羞惭,却是偷偷朝姊姊调皮的眨眨眼,让一向端庄沉稳的杜月铮差点噗哧笑出来,不轻不重的又捏了她的手心一下。
杜月钧对大伯母的碎念是真的不生气,重生后她自省前世,知道谁才是对她好的人,而且,性格决定命运,她前世的好争善妒让她识人不清,害到爱她的人,不得善终,这一世,虽然不会有人知道她前世所为,可她想赎罪,好好对待那些始终包容她的家人,还有待那些曾经被她所害、被她所利用的人好。
她仔细想过,她能做的不多,习得一身好医术却是关键,所以,即使有可能会被说成是野丫头,她也要坚持到底。
叶氏是宁安侯府的当家主母,掌中馈,出自名门,自然也是人精,她也没错过姊妹俩的神情往来,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落在杜月钧身上,柳眉微蹙。
一个在过去总是想着众星拱月、时不时都要与自家女儿一较高下又时有磨擦的小姑娘,反而在大病后与女儿特别亲近,在她面前更会撒娇耍赖,要说她心里没有其他想法是骗人的。
她喝了口茶,看着姊妹俩又会心一笑,适时住了口。
车厢安静下来,她想到前些日子与杜家交好的太后私下透露,数月后宫中将要选秀的消息,老夫人也已决定让杜月铮入宫参选,其他适龄闺女包括杜月钧在内都要在选秀前定下亲事,本以为她会抗拒,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一切听从家族安排。
这一趟出游,她除了带着她们两人,还有大房两名妾室所出的二姑娘、三姑娘、四姑娘来云佛寺祈福,祈求上苍能让嫡长女在选秀中入了皇上的眼,也让家中这些个姑娘们的婚事能顺利。
思绪翻飞间,三辆马车终于抵达山腰处,最后一辆车的管事嬷嬷及丫鬟们下车,快步过来,扶着两辆车的主子们下车。
湛蓝天空下,右边空地上已停了不少大小马车,其中有几辆都刻着家族标记,看来今天是好日子,朝中不少大人的家眷也上山进香。
叶氏体态微丰,在乐嬷嬷的扶持下,她回头看着家中一行女眷随行在后,微微点头,再看着相貌出众的女儿也如其他姑娘家由随侍的丫鬟搀扶着走,嫋嫋娜娜,皆有大家闺秀的模样,刚扬起的嘴角又立即一收,她看到杜月钧主仆了。
杜月钧一双灵活慧黠的明眸在石阶外的翠绿坡地骨碌碌的转来转去,她身后的银心也不遑多让,一双圆亮大眼同样看来看去,令她哭笑不得。别人不知,她跟女儿可都知道这对主仆对采撷野生药材是上了瘾的,往西郊山坡满山遍野的找药材,到了这里竟还起了一样的心思。
她忍不住摇摇头,给女儿一个示意的眼神。
杜月铮明白点头,再看着杜月钧,「小五,小心台阶。」她索性一手拉着不专心走路的杜月钧,免得她跌了或摔了。
「谢谢姊姊提醒。」杜月钧笑咪咪的点头,但眼光又往山坡上到处飘。
不是她想一心二用,而是好的药材可遇不可求,最主要的是它值钱,而她现在除了努力学医外,也要努力的挣钱。
两姊妹后方,二姑娘杜月碧、三姑娘杜月眉同为石姨娘所出,两人互看一眼,神情都有些不屑,再回头看了由庆姨娘所出的四姑娘杜月宛,就见她也摇摇头。
三人都是庶出,很清楚自己比杜月铮矮了一截,从不敢跟她争什么。
杜月钧虽是三房嫡出,可是三房本身就是庶出,母亲是太医之女,父亲还是靠着大房余荫,在翰林院当个编修,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小官,就不知杜月钧哪来的底气总是跟杜月铮对着干,对她们更是从不给好脸色。
对彼此都看不顺眼,几个姑娘的感情自然称不上好。
这次太后私下透露选秀一事,她们很清楚自己的身分,原就没有竞选的资格,但她们一致认为杜月钧肯定会吵着入宫,不肯相看人家,对她们这趟上香祈福之行也不会参与,没想到,她们全猜错了。
但她跟杜月铮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?侯府占地不小,她们是姨娘所出,住的是偏院,与正院、大房及三房的院落都有一定的距离,她们都担心善良温柔的杜月铮会被杜月钧给算计,但这种担心又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幸灾乐祸,谈不上真心。
心思各异的一行人缓缓拾阶而上,除了杜月钧主仆,其他人莫不脸红气喘,在进到佛寺后,先至寺方安排的客房稍作歇息,这才前往庙中参拜。
云佛寺画栋飞檐,斗拱层叠,叶氏等一行人进入殿内,更觉庄严肃穆,而云佛寺乃能工巧匠所制,殿内壁画精致,菩萨及佛祖雕像宝相庄严,香烟缭绕中,让众人不由得肃然起敬,默然参拜,不过,叶氏领着一干如花般娇柔的美少女,仍吸引不少目光。
杜月钧想到自己重生而来,就是佛祖恩德,她认认真真的跪在蒲团上,双手合十低头行礼。
不一会儿,更多衣香鬓影的夫人小姐进了殿,也有一些年轻公子跟着进来,京城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勳贵圈子里多有来往,遇到熟面孔也不意外,双方点头轻声寒暄,少男少女偷偷看着彼此,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软萌娇俏的杜月钧身上,但她意外的庄重,目光微敛的仰看前方庄严的佛像,众人无趣之下便各自礼佛。
香烟袅袅,一片静悄悄,蓦地,一阵急促脚步声打破寂静。
众人不由自主的转向声音来处,就见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快步进来,双手合十的对着众人道:「阿弥陀佛,贫僧叨扰各位施主了,不知可否有人带着随行大夫?庙中有人患疾,然云佛寺净云大师远游,不在寺内。」
净云大师也懂医术,众人皆知,老和尚才多提一句。
香客们多是摇头,他们上完香即回府,就算是勳贵之家也没备大夫随行。
「我,我是大夫。」一个活力十足的声音响起。
老和尚一愣,就见不远处一个可爱又漂亮的粉衣姑娘从蒲团起身,拉着裙摆快步而来。
他瞪大眼,这端庄婉约的姑娘家他是看多了,倒没见过这么生气蓬勃的,老和尚略微尴尬的道:「小姑娘真是大夫?呃……贫僧无看轻之意,只是姑娘看来稚气。」
「无妨,我这长相是天生的,再过半年吧,应该就像个大姑娘了。」杜月钧略微婴儿肥的脸上没有半点火气,反而笑得一脸灿烂。
叶氏不放心,正想上前拉回杜月钧,但女儿已上前一步,欠身替妹妹说话,「这位师父,我家妹妹是真的懂医术。」
叶氏看了女儿一眼,其实她也知道,近半年多来,府中她自己、女儿及三房的院子,哪个丫头小厮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,都让杜月钧拿去练手了,还真的药到病除,让三房夫妻对这个女儿多有赞美,骄傲非常。
杜月碧、杜月眉、杜月宛也知道杜月钧会医术,但要说厉害到哪里,她们可是不信的,一个存心在琴棋书画样样都要拔尖出彩的人,哪来的时间习医?不过就是沽名钓誉罢了。
杜月钧不是没有看到三位庶姊眼中的轻蔑,但重生回来,她们该是她最不必改变前生态度的亲人,自私只看利益,与自己的交集在婚后也结束了。
老和尚见没有其他人出声,想到在客房中痛苦呻吟的孩子,也犹豫了。
「师父,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认定我医术不好。」杜月钧认真的想说服老和尚,奈何一张肉肉的精致脸庞实在欠缺说服力。
杜月铮这半年多来与妹妹的交集不少,对她的医术却是深具信心的,她亦上前柔声劝说,「这位师父,我家妹妹的外祖是曾在太医院任职的柳老太医,其母柳氏家学渊源,更是自小就教妹妹医术,绝非半吊子。」
闻言,老和尚原本已决定硬着头皮带小姑娘走一趟,这一听,快打结的白眉总算松开些,「太好了,姑娘请随贫僧来。」
柳家乃百年医药世家,柳老太医为柳家嫡支,旁系族人也多是习医,只是众人医术精湛却不擅钻营,三年前,宫中一次折损四名年幼皇子,引得龙颜大怒,几名在太医院任职的柳家族人被斩,柳老太医及同样在太医院任职的长子毅然决然的离开朝堂,返回俨州老家,令京中百姓不胜唏嘘。
叶氏及杜月铮都不放心,也随即跟上,但两人身后又有丫鬟、嬷嬷等一串人。
杜月钧请老和尚止步,再回身走到叶氏母女面前,小声抗议,「大伯母、姊姊,你们别跟着啊,我长这样已经很难让人信服我是个大夫了,你们再这么簇拥着,病患的家属哪肯让我进屋把脉?」
虽然她言之有理,可叶氏依然坚持,「我们就陪到屋外。」
她让杜月碧等三个庶出姑娘留下来,自己带着女儿跟着,说来说去,也是因为不放心。
春光明媚,一行人从竹林小径走到庙宇后方的一个清静小院。
这个院子离香客住的房间刚好是反方向,在老和尚的引领下,杜月钧等人刚踏进院子,就见前方简约不失优雅的屋舍此时房门刚好拉开,有人走出来。
男人的身形高大,当他走出屋檐,整个人都落在璀璨阳光下时,几声来不及压抑的惊艳声响起,这些声音大多来自随侍的桂嬷嬷、瑞玉、银心等人。
男人高大英挺,容貌可谓上品,两道桀骜扬起的浓眉,一双细长凤眼深不见底,鼻子高挺,唇形完美,一袭玄色云锦盘领窄袖常服,外罩银狐皮的大氅,气质出众,然而眉宇间却有一层忧色。
「薛爷,这位小姑娘乃俨州柳家后人,呃……贫僧忘了问姑娘如何称呼?」老和尚走上前向薛飒引见,又一愣,赶忙回头看着小姑娘。
「小女子行五,称我小五或五姑娘即可。」她浓密的长睫毛眨啊眨的,又连忙低头,好遮掩住眼中浮现的波澜,怎么会是他?
俨州柳家医术闻名天下,薛飒自是信得过,可是这名少女,一身绫罗裙装,身子娇小纤细,精致漂亮的脸上还带点婴儿肥,说话软绵,说她会医术,谁能相信?
薛飒心底不以为然,但不动声色的淡漠道:「薛某多谢姑娘好意。」
他微微点头,却是回身交代两名侍从速速下山去找大夫。
叶氏跟杜月铮都有些尴尬,这男子一看就非池中物,说话精简,但她们都听明白了他不想让杜月钧进屋看病的意思。
「小五,我们走吧。」杜月铮拉拉抬头看着男子不动的妹妹。
杜月钧总是重活了一世,虽然薛飒从眼神到神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,说的话也无贬低之意,但她就是知道他看不起她,觉得她年幼没医术。
「我说你让你的人策马下山去抓个大夫上山是可以,但让我把把脉,屋里的人也不会少块肉吧。」杜月钧走到薛飒面前,想到重生前那段宫中岁月,不知有多少独守空闺的嫔妃一颗春心都悄悄放在这位美男子身上,不过他就是个大冰块,根本视而不见!
她仰头看着高她不止一个头的美男子,「咱们大庆皇朝堂堂相爷,不是被赞什么行事周密、思虑严谨、勇敢果断吗?怎么竟没胆量让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进屋试试?」
薛飒黑眸微眯,定定的看着这出言挑衅的小姑娘。
老和尚也有点无措,连忙道:「贫僧没提薛爷的身分。」这可是薛飒交代的,就怕有些人藉由关心之名过来攀附关系,徒增困扰。
「相爷?」叶氏母女等人的惊愕声也同时响起。
大庆皇朝有个年轻皇帝,上位时,先皇同时指派更为年轻的薛飒为丞相,辅佐国事。
传言,年轻首辅小皇帝七岁,因性格刚正淡漠,与年轻皇帝时有磨擦,君臣相当不和,不过,多年辅国却是贤名远播。
在场的叶氏虽领有诰命,也曾进宫,但多是觐见太后,对名满天下的年轻首辅还真是没见过,可是五丫头又是怎么认识他的?
不只叶氏的眼神惊奇,饶是杜月铮沉稳,也忍不住脱口问:「小五,你怎么知道的?」
杜月钧糗了,看来得撒谎了,好在这几个月来,她不似深闺女子,不仅往长春药铺坐堂看诊,西郊山坡也是满山跑,她点点鼻子,俏皮的道:「我不是每两三天都得出府吗,一回上街,瞧过薛大人一眼,那天人之姿让很多人驻足,我忍不住也靠过去,看一眼便记得了。」
她边说还不忘捧捧相爷大人。
薛飒明显对姊妹俩的对谈没兴趣,面无表情的向老和尚点个头,再向叶氏、叶月铮礼貌点头,转身就要回屋内。
被刻意忽略的某人就不太开心了,她提起裙摆,快走几步,绕到薛飒面前,仰起头,「大人做人不厚道,我有心帮你,你怎么就走了呢?我母亲是外祖父手把手教的医术,我母亲又仅有我一个女儿,亦是从小教授我医术,我连字还不会写几个时就已快认了人体穴道,母亲说了,我天分极高,是柳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医药天才,本身又勤勉好学……」
「咳咳咳——」
叶氏听不下去,不得不咳嗽几声暗示她停嘴,哪有姑娘家这么自吹自擂,毫无矜持的?
杜月铮脸红红的,若不是平时稳重,窘得都想拉着妹妹走了。
但身后银心等三名仆从可是憋不住,又怕笑出声来,只能紧紧抿着唇,但抖个不停的身形还是让杜月钧分神斜看一眼,就担心三人憋笑得内伤。
「大伯母,大人不放心,我总得让他知道我真有两把刷子。」杜月钧可委屈的呢,她眨着那双美眸看着薛飒,「大人的人下山去找大夫,你我皆知这一来一往可是要耗费一天的功夫,里面的病患能等那么久吗?」
像在呼应她的话,屋内传来此起彼落的幼儿哭闹声。
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快步出来,脸色焦急,「大人,小少爷跟小小姐都哭得满身发红,老奴跟秦嬷嬷不知该怎么办啊,连在另一室的崔大夫也高烧昏睡不醒,叫不起来。」
薛飒抿紧唇,看着眼前不动还瞪着自己的软萌包子,「那就烦请姑娘跟我进屋。」
「崔大夫也发烧?」杜月钧喃喃低语,但话里对崔大夫的熟悉令薛飒不由得侧目。
她也认识崔大夫?
此时杜月钧已回过神,不忘交代叶氏母女先回厢房休息,只留下银心跟在一旁,屋里至少有三人在发烧呢,这一看诊可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。
杜月铮看着妹妹快步跟着薛飒入屋,再与母亲交换一下目光。
「那孩子哪来的胆子?」叶氏摇摇头,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。
杜月铮明白母亲之意,先不论医不医人,薛飒整个人就带着一股冰冷刚硬及一丝不苟的气息,她几度想开口却被其目光所震慑,不自觉的打哆嗦,久久开不了口,但妹妹却能直视他,一股脑儿的赞美自己不说,还批评他为人不厚道?
妹妹的个性变化太大,但平心而论,她比较喜欢大多将时间用在钻研医术,跟三婶捣药丸、晒药材的妹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