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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恋凶萌(下) 第九章 静中波澜动(1)

  这一晚的纷闹结束得有些突兀。

  姑娘家大气地撂了句「要杀要刚请他自便」后,直接睡给他看,他也没跟她客气,虽舍不得杀她刚她,却没脸没皮赖在她榻上睡了一整夜。

  夜灵入梦来,来无时,去亦无时,雍天牧后半夜睡得甚沉,醒时双目骤然瞠张,因为一张顒骨润红、双下巴圆圆的老脸离他好近。

  安老爹麦色的肥颜笑咪咪,与安志媛虽非真正的爷孙,但笑起来都有一对相似的笑涡,老人家见他醒了,拉着圆凳一屁股挪得更近,还边朝他挤眉弄眼。

  雍天牧两眼微眯,迅速掌握现况——

  天亮了,清光穿透两扇窗纸洒进,瞧着约是卯时末。

  房里五颜六色挂着不少玩意儿,还有好几把倒挂的花束,花朵被风干了,明明不是鲜花却也不觉难看……嗯,他不在自己房中,睡的不是自己的榻。

  半边身躯被人压着,他垂目去看,这间寝房的主人睡姿挺豪放,把他的肩头当枕子,一臂横过他腰际,一腿跨过他下半身。

  两人的衣衫裤子虽说不整,但都还挂在身上。

  认清状况,他没有任何大动作,仅目光一抬与老人家殷殷期盼的眼神再次对上。

  安老爹搓着手笑道:「乖孙女婿,咱昨晚有点听到动静罗,还以为听错,原来真没错。」继续笑得见牙不见眼。「呵呵,是说该请全村吃喜酒了吧?如今生米都煮成熟饭……」

  「唔……什么饭?今早吃饭不喝粥吗?」安志媛被吵醒,两眼尚未睁开,听见是家里老人的声音本能就回话,很自然地撑身坐起。

  咦?掌心撑住的地方触感不一般,不是凉凉的竹榻,竟温烫温烫的。

  「耶?」她睡意瞬间跑光,瞠圆的眸子瞪着榻上健胸半露的美男,再瞪向拉来凳子挨坐在榻边的自家爷爷,瞪完这个瞪那个,瞪完那个又瞪这个,表情颇为滑稽。

  「爷爷,我可以解释,状况不是您以为的那样,昨晚他跟我……」急道。

  「不解释不解释,没什么好解释,爷爷火眼金睛,耳聪目明,心里门儿清。」安老爹挥挥手,一脸了然。

  安志媛都不知该不该脸红,连忙跨过雍天牧挡在前头,后者似乎挺安于现况,完全没出声便罢,还半点尴尬的表情也没有。

  以她的想法,男女朋友在交往一段时期后同榻而眠实属正常,她只是没想到他昨晚直接睡这儿,还一觉睡到天大亮,被家里老人逮个现行。

  安老爹接续刚才欲道的话——

  「爷爷要说的是,元元跟乖孙女婿如今既然生米煮成熟饭,全村子也都知晓咱们家招婿,那这一杯喜酒就得请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们喝个痛快,咱们近日里就把喜事办起来,把全村的人全请了来,让你俩好好拜堂成亲,把这事给补办了那才是正理,元元说是不?」

  「生米又还没煮熟!」安志媛先嚷了声,边拉好衣裙边道:「全村都在传咱们家要招婿,都是爷爷当大声公传出去的,别以为我不知,爷爷这是……这是逼良为娼,咦,成语这样用好像不太对。」她抠抠下巴,随即头一甩不理用词对否,又道:「不管啦,没有这样逼人家入赘的啦!」

  安老爹大大不乐意了,无辜嚷嚷——

  「哪里有逼?哪里有?明明就是咱下棋赢来的,愿赌服输大丈夫,你、你……元元是大姑娘不是大丈夫,咱自个儿问乖孙女婿大丈夫去,问他认不认输?」

  「什么输不输、赌不赌的?他没输也没赌,爷爷别想越雷池一步。」

  安志媛像「老鹰捉小鸡」游戏中的母鸡,挡着大老鹰爷爷,偏不让他与身后男人对上眼。

  老人家被她的「一夫当关、万夫莫敌」逼得使不上招,急声道:「这么剽悍谁教的呀?就没瞧过比咱们家元元还悍的人!」

  「哪是?我家爷爷可比我悍上千百倍,我小小女子可比不上他老人家。」

  「胡说!你家爷爷是哪位?叫他出来让咱瞧瞧,咱火眼金睛、耳聪目明,让咱看看谁最厉害。」

  「才不呢!我家爷爷可宝贝了,要是一个没留神被瞧坏了,谁赔?」

  「咱、咱赔!」手举高高。

  「爷爷把自个儿赔了,我跟谁讨要您去?」

  「唔……」胖指搔耳朵,好生琢磨。

  那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对峙,老人家与姑娘家一个进一个挡,满嘴胡话接得认真又顺溜,亦让被护在姑娘身后的雍天牧看到着迷。

  每每想着那时场面,即便再如何面无表情,眼角眉梢仍要透出一丝软意。

  最后老人家还是败下阵来,被剽悍孙女糊弄到忘记要追究所谓的「生米煮成熟饭」一事。

  时序来到金秋时分,南雍也有所谓的中秋佳节。

  中秋前夕,沿溪三乡七里十二小村在黄花坡有一场大集市,交易之物五花八门,牲口种类更是应有尽有,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用的,包山包海。

  去年八月,安志媛穿越到古代差不多才半年,很多事物仍在熟悉中,那时她被安老爹和魏小禾带去黄花坡集市,头一次见识到古代人的「牛墟」。

  就是好多家禽牲畜,毛茸茸的小鸡、小鸭一籀筐又一笼筐,大大小小的耕牛多到她眼睛都花掉,而她记得最深的是一头浑身黑毛的大种猪,那后腿间的「生财工具」真真雄壮威武,连她这个外行人都忍不住想竖大拇指,当时好几人争着要买,喊价喊到都要动手打群架。

  来到今年八月,她这个「新住民」都差不多变成「地头蛇」,离黄花坡集市还有好些天,她已把一家子要购入的东西列出好长一张清单,日子一到就带着一家子赶集去,而这一家子的成员里头当然包括雍天牧。

  一早天才鱼肚白就出发,照例由老驴拉着板车,这一趟负责驾车的是魏小禾,安老爹和魏娘子随意在板车上窝着,老人家大口吃着酱菜卤蛋饭团吃得津津有味,魏娘子的吃相就秀气,吃完早饭还取出针线包缝起帕子来,手着实有够稳,完全不怕颠。

  为减轻老驴的负担,安志媛没坐在板车上,而是跟她的「上门女婿」共乘一骑。

  黄花坡距离小溪村约一个半时辰的脚程,他们有老驴和骏马代步,走得虽说悠闲,一个时辰之内也能抵达。

  秋天的晨曦中沁着点点金色,一阵清风袭来尽是山林田野的爽气,有土壤丰饶的腥香,有枯叶清寂的气味,然后早起的鸟儿彷佛一路尾随,啾啾脆鸣,让好心情的某姑娘也想高歌一曲——

  「阿我有一只小毛驴,从来也不骑,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,阿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,不知怎么哗啦啦啦,我摔了一身泥……小禾有只小毛驴,他从来也不骑,有一天他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,他手里拿着小皮鞭他心里真得意,不知怎么哗啦啦啦,他跟我一样摔了一身泥——」

  「小爷没有好吗,咱哪里摔一身泥了?元元姊总爱乱唱!」魏小禾轻挥小皮鞭,对这首现代的经典儿歌〈小毛驴〉很有意见。「再说,小爷这不是骑驴,是赶驴呢,咱们家的驴也不是小毛驴,是一头老驴了,脾气还阴晴不定。」

  魏小禾最后一句话让颇通人性的黑毛老驴不痛快了,老驴竟甩着大脑袋瓜粗嘎嘎嚎了几声,颇有要「拉着不动、打还倒退」的意图。

  安志媛不由得哈哈大笑。

  她豪爽道:「好!今儿个咱们就买一头小毛驴回家,得让老驴帮忙掌掌眼呢,往后较粗重的活儿就交给小毛驴顶着,老驴可以准备退休罗。」

  「准备……退休?」魏小禾扭眉。

  「就是可以慵懒过日子、享享清福之类。」她很快解释,又道:「除了买毛驴,还要买几套新成衣,鞋子、袜子都得买齐全,爷爷那四、五件补丁不少的旧衣全被我拿去当抹布,小禾你那些衣物不是袖子太短就是裤脚太短,要不是你阿娘挡着,早被我全数送给王大娘家的孙子穿,还有你娘也是,衫子裙子都洗到泛白,好些绣线都褪了色,得全面换新,然后是你——」燥首一扬,朝着与她相贴共乘的雍天牧俏皮皱鼻——

  「这位大哥,你都不觉自个儿的穿着风格一成不变吗?除了劲装还是劲装,天天想寻人干架似的,在村子里偶尔会穿的常服还全是我爹的旧物。」尽管安老爹死去的儿子媳妇并非她亲爹亲娘,她依旧当成爹娘那样称呼。

  很不可取般摇摇头,她眯起眸子,咧嘴笑得小奸小恶样儿。

  「等会儿就怒买个十套、八套男款常服,还要挑不同颜色,晚饭后大伙儿的娱乐就是看你换装走秀。」

  什么走秀?她又说怪话。

  雍天牧虽不懂那用词,但同她「混」久了,再瞧那丰富表情,也知道她乐在「欺负」他。

  五指往她腰侧一探,她身子一扭惊叫出声,立时抱住他作乱的单臂。

  「你、你胜之不武!」安志媛好气又好笑,扬眉瞪人。

  「我并未跟元元打架,谈何胜负?」他轻松堵了她一句,眉目俱柔。

  她微鼓双颊,两手暗中使劲儿合握他一掌,想让他感觉一下自己是有几把力气,没那么好欺负,结果成效不彰,人家那张俊颜仍清风拂来般淡然,眉头动都没动半下。

  但鼓颊较劲的她实在又戳中他的点,雍天牧脸越倾越低,直到额头轻触到她的秀额,嘴突然被一只小手覆住,往后推。

  「哇啊——」魏小禾蓦地怪叫。「元元姊,这就是你之前同小爷我解释过的『放闪』吧?确实有闪,闪到小爷我快睁不开眼啊!」

  差点当众亲上的两人同时望向板车上的家人,就见少年脸红红嘻嘻笑,老人家嘴角沾饭粒也笑嘻嘻,魏娘子腼腆抿唇,手里绣巾都快拿来遮脸,像在替他们俩感到不好意思。

  安志媛也脸红心跳中。

  自那一夜雍天牧坦承想杀掉她,最后却赖在她榻上一觉到天明后,他对她常是动不动就亲,根本不管周遭有无其他人。

  有时两人独处,各自做各自的事,他会莫名其妙被什么触动,丢下手中事物大步过来,抓着她就亲个昏天黑地。

  好像「他想杀掉她」这件事被道出,而她也接受如此诡异的想法,不知不觉间撕下了他内心某道封印,他看她的眼神都变了。

  有病。

  他肯定是病娇之流,而她同样有病,都不知道要害怕,恋爱果然使人盲目啊盲目,她是如此盲勇。

  自我调侃一番,她睨了少年一眼,清清喉咙理直气壮道:「小禾小爷,姊姊我在谈恋爱呢,放闪那是天经地义,小禾哪天跟村子里的可爱小姑娘两情相悦也谈起萌萌初恋,我这双眼睛等着让你闪瞎。」

  少年的内心果然纯情好欺,遇到「无良」的现代穿越者,才几句话就败阵下来,闹出一张大红脸外加两只红通通的耳朵,撇开头低声咕哝,隐约听到「什么小姑娘」、「哪里可爱了」、「村子里哪有啊」之类。

  魏娘子摇头微笑,眸光从儿子身上收回,改而望向安志媛,轻声道——

  「元元别再逗这孩子,他就徒长个子罢了,要他跟喜欢的小姑娘说些好听的,只会支支吾吾。」

  「阿娘啊!」其实是您在逗小爷我吧?

  魏娘子和安志媛相视抿唇而笑,安老爹笑得也很大声,至于雍天牧则「善良」地牵牵嘴角而已。

  略收拾表情,魏娘子换了个话题,笑道:「其实真的不用替咱娘儿俩添什么新衣新裤,我那些衣物够穿的,连点补丁也没有,小禾的衣物我可以修改,把袖口和裤管的线拆掉,就能合身。」

  安志媛摆摆手,否决对方提议。

  「魏娘子成天也是忙,有空闲时候就多休息,岂能又用来修改衣物?咱们今日全买新货,从头到脚都要成套成套的,再怎么说安家茶棚也挣了不少钱,大伙儿都辛勤工作了,就得好好犒赏自个儿一番。」

  魏娘子道:「元元每个月都分给我和小禾很多零花钱,咱们在小溪村生活,哪里用得到什么钱,那今日到了集市,给小禾买吃的穿的用的,我这儿带的银钱可多了,够用的,元元就别再多花费。」

  「不成!今日一切开销,全从我这儿出,这事就这么定了。」安志媛颇有寸土不让的气势。「咱们是一家人,如今日子好过了,虽说离家财万贯、日进斗金还有好长一段距离,但咱们家以及整个小村,因为茶棚生意转好,大伙儿都有钱赚,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,手头也宽裕得很,魏娘子再跟我推来辞去的,我可要难过了,爷爷也要难过的,对吧?」

  「对!咱难过,好难过啊,呜呜呜……」安老爹十足配合,回答的同时立马笑颜变成皱巴巴的哭脸,还假哭。

  「然后我家牧哥哥也会难过的,是吧?」安志媛顺口又问,想说团结力量大,企图「孤立」魏娘子迫使她服软。

  岂料雍天牧想也未想,沉静便答,「我不难过。」

  「喂!」安志媛立时给他一记曲肘后击,无奈男人不痛不痒,还一脸「实话实说也有错?」的无辜表情。

  「雍大爷你可以配合一点吗?」

  「……配合什么?」真心无辜。

  「配合说谎」这四字险些溜出口,安志媛生生忍住。

  要调教,绝对需要好好调教,她顿觉「瘦弱纤细」的肩上担负重责大任。

  当真是「我不入地狱、谁入地狱」的境界,男朋友是她自己挑的,各人造业各人担,她……她担!

  这一边,望着骏马背上小动作频频、互动热烈的一对男女,为着承受太多恩情而觉不安的魏娘子不禁掩唇笑了。

  是啊,是一家人,魏娘子心中感慨万千。

  家是最不讲世俗常规的地方,家人是如此奇妙的存在,没有血缘牵绊却具深深的缘分,小溪村竹篱笆家屋的一家子,是最最真实的一家人。

  她释怀了,望着儿子回眸的笑脸以及老人家假哭的表情,她笑得特别开怀。

  *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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