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夫人张岚是大庆皇朝有名的书画大家,她饱读诗书,一身书香气质,丈夫薛沐如今是书院山长,回府时间不定。
雅致花厅里,张岚提及在云佛寺一事,再次向杜月钧致谢,更不吝向柳氏赞美她,「杜三夫人把小五教得极好,有向上之心,也有仁慈之心,我两个孙儿都极喜欢她,回来说了她不少事,我早想见见她,如今这一见,可真是喜爱。」
「小五性子外向,薛夫人盛赞了。」柳氏笑说,看着一脸得意的女儿,忍不住捏捏她的掌心。
双方一阵寒喧,秦嬷嬷跟王嬷嬷就将薛子昱、薛子静这对可爱的龙凤胎带到厅堂。
两个稚儿看到杜月钧眼睛一亮,纷纷跑向她,「小大夫你来了!」
「我说了一定要来看你们的,对了,这是我娘,你们唤她杜三夫人吧,外面的人也都如此称她的。」杜月钧向两个小娃儿介绍柳氏,与两位熟识的嬷嬷也微笑点头。
「见过杜三夫人。」两个小孩奶声奶气的依礼一福。
他们五官漂亮,礼仪又佳,看在柳氏眼中,简直喜欢极了,她主动为两个孩子把脉,想起女儿写的脉案,眼中更是骄傲。
「小五所诊脉象正确,那药方确实可以一试。」这药方指的就是她们商议出的调养身子的药方,但以杜月钧的意见为主。
「娘,崔大夫也有帮上忙的。」为求慎重,杜月钧在来这里之前可是又去找了崔和健。
柳氏见女儿谦逊不居功,更是欣喜
接着,在喝过一轮茶后,张岚先让嬷嬷们带龙凤胎回房,脸色也有些紧张。
柳氏随即谈起对两个孩子的身体调养之见,「两个孩子血虚,血的濡养功能不足,小五所写的益气养血的方子,男女皆可饮用,我仔细看过了药方,有龙眼肉、菟丝子、党参、鹿角胶等不少药材。」她回头看了在身后伺候的丫鬟芳妤。
她立即走上前,将药方放到桌上,再退了下去。
「薛夫人,这款药方健脾温肾,然而两个孩子年幼,汤药入口,最好三日一诊脉,适时调整药方最为安全,毕竟是药三分毒,这还是耗时费日的长期调养。」杜月钧也跟着说。
「为求更好,我跟小五说了,其实还可以配合针灸,只是孩子年幼,施针时得点安神香,当然,时间不会太长,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身心。」柳氏笑着对张岚道。
张岚听出弦外之音,不是只看一回,还得为把脉常常上门来,她略微思索,「小五是大家姑娘,绝不能以一般大夫看待,更不能委屈了她的闺中名声,我想了想,有个两全之法,就由我收小五为徒可好。」
如此一来,外人才不会多加揣测,不会以医女身分看待她,影响她未来择亲。
「薛夫人不用这么麻烦,小五不在乎——哎呀,娘亲,你怎么掐我?」杜月钧突然唉叫一声,委屈又困惑的看着母亲。
柳氏一脸涨红的瞪女儿一眼,再看着低头忍笑的张岚,尴尬说道:「薛夫人如此考虑是再好不过了,夫人乃书画大家,明面上小五常常过来薛府是来习画的,实则治疗龙凤胎,成或不成,外人不知,就不会影响到小五的闺誉。」
「娘亲想太多了,我都当坐堂大夫了。」杜月钧低声嘟囔。
柳氏再也法顾及礼数,朝女儿贴耳说起悄悄话,「那不一样,愿意让你这丫头看病的是曾被你看好过的病患或清贫的老百姓,可这里是位高权重的相爷府,若有个万一……」
柳氏自己习医也明白救人是责任,然而,柳家族人多年前在宫中任太医却无辜获罪而亡,她心有阴影,若在医治龙凤胎时出了不好状况,一旦传了出去,女儿要承受的不仅是无人再敢让她看病的后果,要是闺誉有损,婚事难觅,可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,万一涉及生死,问题就更多了,她是自私,任何一种状况,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希望会发生。
柳氏深爱自己的女儿,不免多方操心,想得更远。
杜月钧也细细想了遍,的确是她没思考周全,前世只想与大姊姊一争长短,即使母亲说她是柳家难得一见的习医天才,她也不愿继续钻研,她是知道母亲有多失望的,如今,自己走在她希望的道路上,母亲自然是替她多想了些。
她蓦地笑看着替她着想的母亲,「娘,我明白了,谢谢你。」
张岚也是母亲,见母女俩低声交谈,柳氏又尴尬的朝她直笑,她也不藏话,「杜三夫人不必太忧心,我儿说了,不管医治结果如何,薛家都只有感激。」
闻言,杜月钧眼睛就亮了,薛飒真是太上道了,这样治疗起来她更能放手一搏。
柳氏也是松口气,薛飒果真是贤相,他的一句话就让她这做母亲的心落了地。
接下来,三人就之后的细节讨论了起来。
此时,薛飒下朝回来,就听穆管事禀明杜家三夫人跟五姑娘就在天荷院,他随即转往该院。
就在布置精致的屋内,龙凤胎乖乖的躺在榻上,杜月钧已净手,不过,施针前,为了让两个孩子不胆怯,她先向他们解释她将如何扎针,一边指着穴位,「从百会、风池、太阴、合谷等穴下针,留针一会儿再取针,下针前会点上安神香,就是这个——」她又指指圆几上香烟袅袅的香炉,「药量轻微,你们若提早醒来,千万别乱动,明白吗?」
见两个娃儿点头,她还是再次叮咛在旁照护的两名嬷嬷。
柳氏在一旁边看边点头,张岚也微微笑着。
薛飒就站在屋外,看着杜月钧巧笑倩兮的与他的一双儿女说话,气氛融洽。
然而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,杜月钧突然看向窗外,对上他的黑眸,微笑道:「大人回来了。」
她这一开口,屋里的人齐看屋外,薛飒走进房,两名随侍留在屋外,两名嬷嬷也先行退出屋外。
两个孩子倒是躺不住了,又坐起身来争着叫着,「父亲。」
薛飒摸摸两个孩子的头,再与柳氏见礼,并招呼大家坐下。
柳氏是第一回见他,他年纪轻轻便平步青云,不见傲气,还如此儒雅斯文,然眸光微冷,全身散发淡漠气息,不过在问及儿女病情时的神态又可见温和柔情。
薛飒看着坐在对面的杜月钧,她立即将调养方式大概略述,也提及为顾及她闺誉,他母亲欲收她为徒 事。
「如此甚好。」他点头,但又看了她一眼。
杜月钧发誓,在说到顾及闺誉时,一抹几难察觉的笑意闪过那双淡漠的深邃黑眸,她眯起眼眸,「大人似乎不以为然。」哼,别以为她看不出来。
「五姑娘多心了。」他藉由起身,微低头掩饰唇瓣上优美勾起的弧度,「日后就麻烦杜三夫人跟五姑娘了,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,先回书房。」
「你一进书房就一两个时辰,又要误了午膳。」张岚道。
「无妨,晚会儿吃。」他说。
「届时一起吃吧。」张岚语多暗示,希望他一起与柳氏母女用餐。
薛飒也知母亲用意,但他不擅于女眷相处,正要再推辞。
「医书上说:『食欲少而数,不欲顿而多,食不欲急,急则损脾,法当熟嚼令细。』该吃饭的时间吃饭,细嚼慢咽,忌囫囵吞枣。」杜月钧突然笑咪咪的开口,「大人,你得听我这大夫的话,做个好示范啊,不然,日后,子昱跟子静会听我这小大夫的话吗?」
她说完,看向两个孩子,示意他们摇摇头,两个孩子捂嘴偷笑一声,也聪明又配合的摇摇头。
薛飒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能收买两个孩子的心,有点哭笑不得。
「好,就依小大夫所言,一起用午膳。」他向她点个头,先行离开。
张岚眼睛一亮,连她这当娘的都难以左右儿子的决定,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杜月钧居然说几句话就能让他妥协,看她的眼神顿时都闪闪发亮起来。
接着,两个孩子在安神香的影响下小睡了一阵,待醒过来时也已针灸好,心中对针灸一事便没了恐惧,还能与杜月钧说笑。
然而,午膳前,皇宫又来人传薛飒进宫。
一桌山珍海味,多了一副碗筷,男主人却缺席。
张岚语多歉意,更为热络的招待用膳,柳氏母女自是不介意。
杜月钧见两个孩子吃得意兴阑珊,一脸失望,不知怎的她竟也有点失望,她只能猜测大概是自己想要有一个会功夫的人护着,但这个预支的诊金,薛飒连提都没提,也不知到底给她办了没有?
这一日,薛府春色正浓,百花绽放,万紫千红,花团锦簇。
执笔者杜月钧放下画笔,一脸满意的看着画作,一旁伺候的有银心还有候府又拨给她的另一名丫鬟白芍,两人的表情却很逗。
红瓦亭台,大理石桌上放置各式颜料,几枝画笔垂挂着,一张宣纸上已有图作,不过,图画上画的不是举目望去迎风摇曳的各式花卉,而是药材灵芝。
银心跟白芍相处已近一个月,两人年龄相当,加上杜月钧又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主子,很快就变得感情极好,这会儿目光不经意的对视,都有一种无奈又好笑的感觉。
但杜月钧却是一脸的满意,这段日子她过得很舒心,每三日就来一趟薛府,既学习画作,也为孩子施针治病。
张岚坐在一旁,看着桌上画作,有些哭笑不得,对杜月钧,她努力教画,但杜月钧画得最好的却是各式药材,「小五对水墨花卉是真的没兴趣?」
这些日子,张岚多少也看得出来,杜月钧依着她教的技法所画的画作并不突出,但若是让她自由发挥,一样样的药材却极为写实,纹理清楚,恍若实物。
杜月钧倒是大方承认,「让师父见笑了,实在是这些药材小五摸得多,看得久,感觉比较熟悉,画起来也更上手。」
她说的是实话,当然,前世汲汲营营于后宫争夺,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虽不到名家地步,绝对也是上得了台面的,不过,她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当才女,时间得花在对的地方,何况,这些药材图卡她也有用处。
张岚见笔墨水彩摆了一桌,再略有所思的看向杜月钧灵动的双眸,想了想,也就不勉强了,就她的画作技巧再细细教导一番。
不久,薛飒下朝回来,知道杜月钧今日会来习画,他特别过来,一踏进亭台,先与母亲行礼,再看着杜月钧拿着画笔还在描绘,只是抽空瞄他一眼,点个头,手的动作未停。
他眸中闪过笑意,回想起他第一次来看她画画,她连忙起身要行礼,结果墨汁滴落在画作毁了画,之后他便要她不必刻意行礼。
他走近见桌上那幅灵芝,「怎么还是画药材?」
这口气是怎样?嫌弃吗?她嘟起嘴,「也有画花儿。」她指指放在石桌边的另一张画作。
那双狭长凤眸扫过去,那一朵花儿不怎么出色,有形无体,灵芝却画得很细致,不仅是他,连张岚都看得出来,杜月钧其实是有中上以上的画功。
杜月钧仍看着他,他目光收回落到她略带挑衅的笑脸,就听她娇声问:「如何?」
「这朵花儿……有很大的进步空间。」他说的中肯。
「多谢,我该去谁备施针了。」她撇撇嘴表达对他评语的不满,再向母子二人屈膝行礼。
银心跟白芍也跟着行礼离去。
薛飒看着杜月钧纤细的身影,眸中闪过笑意,她来往薛府已有月余,时间拿捏得更精准,面对他也愈来愈自在了。
「小五这孩子外表看着稚气,但能力过人,医术高超不说,连画技也不凡,但她不愿显摆,懂得收敛光芏,心智与外表年纪都不符,恁是早熟。」张岚坐在石凳上,仔细看着杜月钧的画作,边对儿子说着心里话。
「我以为母亲会喜欢熟读女德女诫、端正规矩的大家闺秀。」他说,毕竟母亲为他谋的那一门婚事便是,莫氏家教严明,娴淑识礼,温顺恭良,就连母亲收的学生也多是此类,与杜月钧可没有一丝一毫相似。
「她得我的眼缘,与她相处愈久愈是喜爱,子静更是黏着她。」她笑说。
薛飒想起两个孩子一直说着小大夫怎样怎样,叽叽喳喳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活泼,他眸中浮现笑意,再与母亲说了几句,便道:「我回书房处理公务。」
他随即往书房走去,没有注意到张岚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。
在她身旁伺候的李嬷嬷道:「夫人莫非是想要——」
「欲速则不达,再观察一段时日。」未等李嬷嬷说完,张岚便说道。
她对杜月钧的确喜欢,但心里的想望也得要儿子喜欢才有机会成真,可是两个人目前看起来没有半点火花啊。
才烦恼着,就见丈夫在小厮随侍下走过来,她连忙起身,「老爷回来了。」
薛沐在朝林书院当山长,回家时间不定,有时三天一回,有时一个月也不见人,知道杜月钧来为一对孙儿调养身体,倒是特意回家一趟,跟她见见面,对她印象也极好,刚刚则见了第二次,两人相谈甚欢。
「已回来好一会儿了,刚去看小五那丫头替咱们孙儿施针,聊了几句。」薛沐斯文儒雅的脸上都是笑意,此时看着桌上的画作,眼睛一亮。
「小五画的,花卉画得保守,药材倒是挥洒得恣意。」张岚说。
薛沐曾是朝堂重臣,当然也有一双利眼,「那孩子真的很不错,若是能做咱们的儿媳妇就好了。」有国色天香之貌,一双慧黠纯稚的明眸可见其心性纯善,外表虽尚且稚嫩,但他的儿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,有才有色,两人堪为良配。
夫妻都有默契,「我也是这么想的。」张岚眼睛发亮,但说着又觉得没戏啊,「咱们一直想要儿子续弦,不求什么门第显赫、富贵之家,只要品性良善,相貌中等即可,但我每每提及这事,儿子就要我别担心,可我是真的喜欢小五。」
薛沐也明白,自己的儿子多有主意,认定的事以冥顽不灵来形容都可以。
此刻,被讨论关注的杜月钧已完成了今日对龙凤胎的疗程。
由于施针时点了安神香,待施完针,两个孩子等于也睡了一觉,精神极好,于是,她多会陪他们练练字,说些故事,然而今日天气好,薛府占地不小,有许多地方的布置设计都出张岚之手,尽管目光所及处处是风景,但杜月钧却是来去匆匆,总没有时间好好的逛逛,这会儿倒起了游兴。
「我们带小大夫走走。」两个孩子异口同声,他们精神正好呢。
「不成,这天气还不够暖。」两个照顾的嬷嬷急急否决,再者薛府占地不小,通常在两个院落间走动时,两个孩子不是由嬷嬷抱着,便是乘轿代步。
杜月钧看着两个兴致勃勃又突然蔫蔫的孩子,实在不忍,「其实走走练练身体是好的,他们虽体虚,但也有四岁了,若真走累了,再烦劳两个嬷嬷抱着或休息便是。」
秦、王两嬷嬷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,何况,两全孩子自她医治以来,气色的确好了不少,只能点头。
「小大夫,这里是『漱石院』,父亲说日后等我跟妹妹再大一点,就让我住到这里,所以,我可以在里面任意添置物品。」薛子昱眉飞色舞的拉着她手走到一个栽种不少绿竹的大院子。
「我也有,小大夫,子静也自己的院子,叫『韵轩院』,我带你去看。」薛子静也急着要拉她去看她未来独住的院落。
因为两个孩子病痛状况不断,又还年幼,于是两人同住一个院子,方便照顾,而杜月钧被拉着一连走了两个院落,脚已酸了,又被两只小手拖着往前走,眼前却岀现一座精美的三层搂阁,在两个孩子叽哩呱啦的介绍下,她眼露兴趣,「藏书楼?太好了,我想要进去看看。」
但两个孩子只想让她看看外观,毕竟走了一会儿,神情已见疲累,何况那三层楼的藏书密密麻麻的,他们真没兴趣。
杜月钧也看出来了,蹲下身点点两个孩子的鼻子,「你们先回屋子休息,我进去走走,晚一会儿就去找你们。」
两个孩子笑着点头,跟着陪同的嬷嬷离开。
「听说里面的书都是大人的收藏,姑娘得小心。」白芍仅是出言提醒,但就不进去了,她不识字,看那些书册头就晕。
银心虽然认识一些字,但看到书本就想打呵欠,杜月钧也不勉强,让两人在外守着,她一人进去。
藏书楼的采光极佳,书架层层,塞满各类书,她看得目不暇给,没想到薛飒藏书如此丰富,她一边走一边抽着书看,注意到有一区竟然有一些医书,她仰头看着高高的书架,有一本藏书竟是她一直想找的医书孤本!
她眼睛一亮,伸手想拿,却发现自己根本构不到,她往四处看了看,在角落找了一张矮凳挪了过来,她抓着裙摆踩上去,使长手臂正要拿书,突然听到有人走进来的步声,她想也没想的回头看,这一动,竟让她重心不稳,「啊——」
她惊叫一声,身子往后倾,双手胡乱晃着,身子也想扭正,然而,来不及了,完了,肯定跌惨了!
她紧闭眼睛,等待痛楚来临,可出乎意外的,她跌在一个厚实的肉垫上,身上有着熟悉的淡竹香,她莫名的松了口气,随即又意识到她是侧趴在薛飒身上的,她脸色蓦地红,急急的要起身,但她的膝盖却是压上某个重要部位,就听到上方发出闷哼声。
她吓了一大跳,更为慌乱的要从他身上起身,但愈慌乱愈岀差错,她踩到自己的裙摆,再度摔趴,这回却是直接撞到他的肩膀,一抬头,他也仰头要起身——
四目相对,两人呼吸交缠,她的心怦怦狂跳。
男人长这么好看,也太逆天了,尤其那双羽翼般的长睫毛下深邃的冷眸,让人看得彷佛要陷溺其中。
「还不起来?」他的口气能有多无奈就有多无奈,她还躺在他身上呢。
「对、对不起。」她尴尬万分,手脚并用的起身,碰到他哪儿、亲不亲密也不管了,总之得先起来。
薛飒好无言,被她柔软的手及身子碰来揉去,他身体绷紧,哪里都不对劲。
见她终于起身,他才缓缓起身,看着低头吸气吐气的小姑娘,粉脸红得似要冒烟的窘样,他的心情竟莫名大好。
他成过亲,自然有过亲密关系,但对男女欢爱没有太多想法,行房时,他的妻子总是全身僵硬,紧闭双眼,察觉她的不喜,待她有孕,两人便不再同床。
但刚刚的情形极为微妙,她柔软的身躯熨贴在身上,他竟有几分情动……
薛飒不由得蹙眉,他对她印象极为复杂,率性天真,财迷,但把脉或安静作画时,身上想有一股端庄沉静的气质,不过与龙凤胎玩耍时又孩子气十足,天真调皮。
「咳咳……」她刻意咳嗽,困窘的看他一眼,「谢谢大人刚刚的救命之恩,只是,大人进来,怎么也没人通知我?」
「是我要她们不必惊扰你,我有话跟你说,没想到进来就听到你惊叫。」他说。
她莫名的别扭,但也知道就是因为她那声惊呼,他急奔而来当了她的肉垫,她微糗的点点头,「总之,谢谢,呃……」她将倒地的矮凳扶起,再指着最上层的一本医书孤本,「我想借那本书。」
他长身玉立,一伸手就将那本书拿给她,如此靠近,他才意识到她真的很娇小,她将厚厚书本压在胸口,彷佛如此可以掩饰她过于紊乱的心跳起伏。
他抿唇,谈起正事,「我找了个人给你,明天下午你过来一趟。」
她点点头,「我也想到这件事呢,不过,大人,我可不可以再跟你……呃……」她笑得有些尴尬,但双眸又是熠熠发亮。
这个眼神,他实在太熟悉了,他蹙眉,「要钱?」
她没好气瞪着他,「是再预支诊金。」
「你担心我找的人不值你要的诊金?」
她连忙摇头,「不是不是,你找的人一定值,但我欠点东西……我没钱了。」
「上回那几百两——」
「全花光了!」她眼神晶亮的老实说道。
没想到他眼神一变,一副她太不把钱当一回事的样子。
看出他眼中之意,她不平道:「大人这是什么眼神,一副我是败家女的样子?别以为我看不出来,但我真的用在需要的地方,而且,」她突然又笑咪咪的看着他,「我一直在想一件事,那是我人生的遗憾,我最羡慕有哥哥的人,我的大哥长期卧病,二哥跟三哥远在他乡,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跟大人——」
「不可以!就算结拜成兄妹,我也不会不问原因的给钱。」他断然拒绝她打的如意算盘。
她咬咬唇,他脑袋要不要那么清楚?「那如果我让大人知我怎么花钱的,你可不以伸出援手?不过,绝不能让我母亲知道你看到的人事物,可以吗?」
他黑眸半眯,「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?」
她瞪他一眼,「当然没有,全是好事,只是有些人不想跟太多人接触,我答应了他们,就算是自己亲娘也不能毁诺,是不?总之,大人何时休沐?」
「明日。」
她眼睛陡地一亮,「那咱们明天见,我来你这里。」